Saturday, January 04, 2014

旅程


李泰祥終於走了,我把這個一走了之詮釋成一種解脫。

李泰祥在慈濟醫院的是是非非,齊豫是否有到病榻探望,有什麼好討論的呢?人生就是一個旅程,開始的那一天,我們就注定要到達終點。只是,大師病得太久,反映出了現實現代醫學”昌明“的弔詭,我們只懂得假裝懂得醫療疾病,卻不懂得怎樣處理死亡。

他走了,留下了音樂和聲音。他的墓誌銘,就應該只是一個為這世上留下音符的人。其他的是是非非,就讓他們隨風而逝吧。

我曾夫過、父過、也幾乎走到過。最後,我們每個人都要走到盡頭,都要好好的走到盡頭。


旅程
作詞: 鄭愁予   作曲:李泰祥    演唱:李泰祥

對我說 微溫夕陽如
懷孕的妻的吻 在去年
我們窮過 在許多友人家借了宿
可是 總得有個巢才行
在明春雪溶後 香椿芽兒那麼地
會短暫地被喜愛

而今年 我們沿著鐵道走
靠許多電桿木休息

(真像揹標子)
擠揚旗柱熬更
(多想吃那複葉)  
而先 病蟲害了的我們
在兩個城市之間
夕陽又照著了 可是 妻 妻
被黃昏的列車輾死了……

就讓那嬰兒 像流星那麼
胎殞罷 別惦著姓氏 與平存嗣
反正 大荒年以後 還要談戰爭
我不如仍去當傭兵
(我不如仍去當傭兵)

我曾夫過 父過 也幾乎走到

世紀之聲


二零一四年一月二日,李泰祥逝世。

錯誤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裏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旅程

對我說 微溫夕陽如
懷孕的妻的吻 在去年
我們窮過 在許多友人家借了宿
可是 總得有個巢才行
在明春雪溶後 香椿芽兒那麼地
會短暫地被喜愛

而今年 我們沿著鐵道走
靠許多電桿木休息

(真像揹標子)
擠揚旗柱熬更
(多想吃那複葉)  
而先 病蟲害了的我們
在兩個城市之間
夕陽又照著了 可是 妻 妻
被黃昏的列車輾死了……

就讓那嬰兒 像流星那麼
胎殞罷 別惦著姓氏 與平存嗣
反正 大荒年以後 還要談戰爭
我不如仍去當傭兵
(我不如仍去當傭兵)

我曾夫過 父過 也幾乎走到


情婦

在一青石的小城 注著我的情婦
而我什麼也不留給她
祇有一畦金線菊,和一個高高的窗口
或許,透一點長空的寂寥進來
或許…而金線菊是善等待的
我想寂寥與等待,對婦人是好的

所以,我去,總穿一襲藍衫子
我要她感覺,那是季節,或
侯鳥的來臨
因我不是常常回家的那種人


野店

是誰傳下這詩人的行業
黃昏裏掛起一盞灯

啊,來了--
有命運垂在頸間的駱駝
有寂寞含在眼裡的旅客
是誰掛起的這盞灯啊
曠野上,一個矇矓的家
微笑著……

有松火低歌的地方啊
有燒酒羊肉的地方啊
有人交換著流浪的方向……


牧羊女

那有姑娘不戴花
那有少年不馳馬
姑娘戴花等出嫁
少年馳馬訪親家

哎--
那有花兒不殘凋
那有馬兒不過橋
殘凋的花兒隨地葬
過撟的馬兒不回頭
當妳唱起我這支歌的時候
我底心懶了
我底馬累了
那時--
 黃昏已重了
 酒囊已盡了……


邊界酒店

秋天的疆土 分界在同一個夕陽下
接壤處 默立些黃菊花
而他打遠道來 清醒著喝酒
窗外是異國

多想跨出去 一步即成鄉愁
那美麗的鄉愁 伸手可觸及

或者 就飲醉了也好
或者 將歌聲吐出
便不祇是立著像那雛菊
祇憑邊界立著


天窗

每夜 星子們都來我的屋瓦上汲水
我在井底仰臥著 好深的井啊 底

自從有了天窗
就像親手揭開覆身的冰雪
--我是北地忍不住的春天

星子們都美麗 分佔了循環著的七個夜
而那南方的藍色的小星呢?
源自春泉的水已在四壁間蕩著
那叮叮有聲的陶瓶還未垂下來

啊 星子們都美麗
而在夢中也響著的 祇有一個名字
那名字 自在得如流水


雨絲

我們底戀啊,像雨絲
在星斗與星斗間的路上
我們底車輿是無聲的

曾嬉戲於透明的大森林,
曾濯足於無水的小溪
——那是,擠滿著蓮葉燈的河床啊,
是有牽牛和鵲橋的故事
遺落在那裡的——

我們底戀啊,像雨絲,
斜斜地,斜斜地織成淡的記憶。
而是否淡的記憶
 就永留於星斗之間呢?
如今已是摔破的珍珠
流滿人世了……